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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年爲了保有綠卡身份的關係,去了一趟夏威夷。那次旅遊團我發生了一件令我始終無法忘懷的事,一名男子沒有禮貌的闖進我的生活裏,然後又淡淡的離開。

飯店裏,我跟我父母房間的理側有一個門是相連的,通常我們都把那扇門保持開敞著。那天父母去Ala Moana Mall 遊逛,我一人獨自留在飯店裏準備下禮拜的期中考。讀到一半的時候,我聽到我父母的門傳來一陣重重的敲門聲,原先以爲是他們忘了帶鑰匙,於是毫不猶豫的就開了門。我看見一名素未謀面的男子站在我的眼前,他看見我的時候也有些吃驚。

“Who are you?"

這是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但我心裏總想著應該是我這麽問你吧!

“I live here. Who are you?"

那時我的英文是結結巴巴,但是我知道他聼懂了。他還用了中文對我講話。原來他要找的女生,之前是住在我父母的房間裏。

 

他的出現讓我無心念書,於是我就走到飯店外面的橋上去看看。還不到橋的另一端,我又看見他站在那裏動也不動的。他的目視低垂著,看著水裏遊動的魚。他筆挺的西裝有點邋遢的配搭著他,在橋的另一頭有一台跑車,其駕駛座的門竟然是開敞著。我知道他就這樣突然跑下車來,不知道爲了什麽原因。

“你怎麽了啊?”

我開口問了他,他便把他那有充滿血絲的眼睛轉向我。一時之間我突然害怕起來,但心想現在天色還早,應該會沒事的。但是他就別開頭來,不看我一眼了。 我從他的後頭走過去,經過他的車時,我把手上摘得一朵夏威夷的州花放在他的擋風玻璃前。我記得我還特地弄得像風吹上去的一樣。

隔天,順著旅遊團我們到了指定的餐廳。沒想到導遊跟我們宣佈餐廳有一個非辦不可的派隊要服務,所以我們的晚餐只能等代了。我站在Lobby的地方望餐廳的方向看,那時我看見昨天來敲我父母房間門的那個男人,面無表情的坐在其中一個桌子上。他無視于旁邊人的歡樂聲,只是安靜的喝酒罷了!後來我跟一個跟我年齡相當的女孩子在餐廳的外面繼續等待我們的晚餐,他才從裏頭出來。他經過我面前的時候,他發覺了我。我就對他微笑。

"昨天的花是你擺的吧?不要當一個濫好人。"

從他口中往我臉上沖的酒氣, 我到了喝酒的年齡才知道原來那是威士忌。他那又是充滿血絲的雙眼,我一時之間怔住,無法動彈,只覺得耳朵灼熱的不得了。

“我偏要擺,如果那時我手上有20朵花的話,我就全部撒在你的車上。"

他聽見了那話,本來要上車的他,又從車裏探身出來。 我看見了他的舉動之後,其實心裏很後悔,但是明知自己沒有錯,爲何要讓步。後來他身後一名年長者,把他安撫了進去。看著那台車徜徉的離去,我氣得連晚飯都沒有吃飽,並且抱著怒氣到日落。

隔天我又與旅行團脫隊,自己在飯店裏看書。父母的房門又傳來響聲。我準備轉開門把,一邊感受到敲門震動的感覺,我知道那樣的力道是一個男人的手感,但是我還是開了門。他站在門外,今天他面部的表情柔和了一些。

“昨天對不起,我有點醉了。"

"我知道。沒關係啦!"

"請你喝杯咖啡吧!當作是在賠罪。"

”不用啦!我在念書,我下禮拜有考試。"

"你怕我騙你啊?不然我們到你飯店樓下的咖啡廳啊!這樣你就不用上我的車了,你就不需要害怕什麽了。"

“不是啦!我是真的有考試。我正在念書呢!"

"那你在念什麽?"

"微積分阿!"

"正好,那你不會的話我可以教你。"

天啊!這是哪裏跑出來的人啊?我連他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那是我第一次跟男人喝咖啡呢!就這樣獻給眼前這位莫名其妙的人。後來我才知道他叫Edson。其實也發覺他是一個好人。回到飯店的時候,父母已經在房間裏了。雖然他們不知道這件事情,但是心裏總是有罪惡感,好像我真的背著他們談戀愛似的。

“買了些什麽?”

“給建伶他們的禮物。"

”誒?你有錢在身上嗎? ”

“有啊!”

即使我說出的是謊言,但是大人們相信他們所認定的事實。所以我的謊言就馬上成了真話。

晚上的時候,翻開袋子,暗自欣賞他送我的一條貝殼手鏈。那天晚上我帶著它睡覺的。早上睡醒的時候手腕上還有貝殼的紋路。就這樣每天都跟父母說要在飯店念書,但事實上,他對我的微積分幫助的確滿大的。所以對自己的謊言,也就沒有什麽好内疚的。

“你是不是很閑啊?不然幹嗎陪我這個觀光客?"

“你什麽時候走啊?”

我對於他那時的答非所問並沒有很在意,畢竟那時我太年輕去處理像這樣青澀的事情了。那天跟他分頭之前,我告訴他我明天晚上就走了。愛之船是這趟夏威夷的最後一頓晚餐。

隔天他並沒有來敲我的門,雖然沒有真的不高興,但是縂覺得心裏有些怪怪的。晚上,我們等待導遊領我們上愛之船。因爲之前跟父母小吵了一架,所以跟他們分開坐,所以我的兩旁各坐了一對新婚的夫婦。很不巧的事,兩個女生都因坐船不适,所以跑到甲板上去。我還記得我因此吃了三人份的帝王蟹,到上了甜點的時候,我一看是一個愛心形狀的巧克力,一切下去原來是綿綿的冰淇淋。自己吃得很開心,想說也要回饋一下那兩對新人讓我吃了他們老婆的主菜。於是我端了甜點到了甲板上去給他們。偶然才發現夜晚的海洋真是美麗,那海風從兩手臂之間飛過,不禁走到船沿看著滑過的水痕,一邊聼著包廂裏傳出的樂團歌聲。突然聽見一陣陣的哈囉聲彼起彼落,我擡頭察看,原來即將與另一艘愛之船碰頭。兩邊的人互相打招呼,我還看見對面的旅客對我們拍照。突然我看見在那艘船的船頭上,他就站在那裏看著我。

“愛之船太多了,很難找也!"

他對我說了那話,我起先只是怔然著。我從沒遇過這囘事。

隨著船身的滑動,他必須往船尾的方向走。還好船的速度夠緩慢。

“你高中畢業之後要上college吧?來夏威夷念吧!別去什麽土桑了。"

他看我什麽話都沒有講,就從口袋裏拿了一張名片跟一支鋼筆夾在一起,想投遞給我。但是那支鋼筆打在我船的圍欄上掉進海裏了。

“你再給我幾分鈡,等會下船的時候可以等我一下嗎?讓我說幾句話就好了。"

他看見掉進海里的鋼筆,語氣也急了起來。

兩只船漸漸遠行,直到他的船消失在黑色的海洋裏。那時我的船已經靠港了。

導遊領著我們下船,眼見就要過了愛之船的出口了。我不時地回頭觀看,但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怎樣的結果,所以跟著團一直走著。直到了飛機場,到了臺灣。現在我在土桑,不知道他在哪裏。

我在想如果是他先靠港的話,現在的情形會有多不同。也許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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